如果你是個貨真價實的背包客,一定會有種理性購物的美德,否則你任性恣意地沿途收刮戰利品,最後的下場就是擠爆行李箱或手骨折,要不就是花不少運費先寄回家,這可不是背包客的風格。
在這樣的自制與自律下,你可以拿來炫耀的戰利品絕對不多(我說的可不是那些代購常出現的美妝品或名牌菜刀廚具),但你會把背包中的空間留給你最想要的東西,所以每個戰利品看來或許稀鬆平常,但都因為代表了旅程中的特殊意義,而顯得彌足珍貴。
第一次去歐洲自助旅行時,在英國湖區(Lake District)不經意到了一個小鎮凱西克(Kenswick),發現有個茶壺博物館。博物館有兩層樓,擺置了各種無奇不有的茶壺,從馬桶、洗手台、浴缸、烤麵包機、汽車、鋼琴、床、沙發、時鐘到電腦無所不有,說是博物館還不如說是商店,但至少是個很有看頭的茶壺專門店,這家博物館開了30~40年,能在偏僻小鎮存活這麼久,相信有其獨特的生存之道。
三月的湖區陽光正好,我在一個悠閒的午後走進博物館,在裡面逛了很久,一直想帶幾個回家送人或自己留做紀念,但一直下不了手,一方面價格不便宜,一方面接下來的行程還未排定,這種易碎的東西實在很難長途跋涉帶回家,後來我發現二樓有個半價的展示區,忍不住買了兩個,其中外觀像是Single Espresso咖啡機的茶壺留給自己,沙發造型則送給英國友人,這個Single Espresso茶壺後來跟我到了伯明罕,然後從倫敦到巴黎,再從巴黎經荷蘭回到台灣。
其實這只茶壺一直擺在高雄老家的酒櫃中,我看見它的機會並不多,但每回看到它黝亮的黑色壺身及可愛的造型,記憶就會回到那個靜謐小鎮的午後。
威尼斯嘉年華的面具,是我去義大利之前最想珍藏的紀念品。從小就在電視與雜誌上,看到威尼斯嘉年華會上,所有人以復古服裝及華麗造型現身,且一定要戴上面具,有的是盛裝的貴族宮爵,有的是艷麗的宮廷佳人,有的是逗趣的小丑,儘管造型不一但熱情一致,雖然我錯過了二月份舉行的嘉年華盛會,但還是希望將屬於這裡的象徵帶回台灣。
據說威尼斯嘉年華源自於12世紀,是為了慶祝當時威尼斯大公國獲得勝仗,而面具文化的誕生則是為了掩蓋原有的身份,讓大家打破階級的藩籬,盡情狂歡恣意參加盛宴。15世紀時已經變成全民慶典,但19世紀末之後隨著這座城市一起沒落,直到1979年才重新舉辦,現在已經成為世界三大嘉年華會,與巴西里約及法國尼斯齊名。
威尼斯是我義大利旅程的最後一站,我在復活節假期中造訪,平常就遊客如織的城市更是人潮洶湧,但我不顧人來人往的遊客,眼光一直在店家的面具上打轉,一路搜尋有緣的那張面容,儘管面具的價格不高,但考慮到接下來還有半個多月的行程,而且當時並沒有拉著大行李同行,內心一直有個聲音叫自己不要再增加背包的負擔,畢竟最後可能得到的只是破碎的面具。
在威尼斯的最後一天,在一座新橋上挑中了一只華麗精巧的半月型面具,還是忍不住買了。它在泡泡紙的保護下,安穩的放在背包中,陪我走過阿爾卑斯山的雪地,也走過阿姆斯特丹的紅燈區,我每天都會把它拿出來檢查,看看是否安然無恙。最後它在台灣安全著陸,當我從背包中拿出面具時,發現袋底盡是脫落的亮粉,真抱歉,我一直忘了為它補妝。
有些戰利品被收藏在冷冷的抽屜櫃,遲遲等不到我的召喚,有些戰利品則是掛在最顯眼的地方,每天都跟我打招呼。我書桌對面的牆壁上,掛著一幅從聖托里尼島帶回來的油畫,為了它我還特別找了華麗的內外框裱起來,裱框的錢比這幅畫貴了好幾倍,不過我覺得非常值得,只要我在書房中抬起頭來,彷彿一下就進入了藍與白的迷人國度。
印象中的希臘,總是與盛夏的晴空與海島劃上等號,雖然造訪希臘時不在這個季節,但那個全世界獨一無二的風光,至今還是在我心中留下鮮明印記。
在聖托里尼的短短三天中,費拉(Fira)與依亞(Oia)讓我流連忘返,每一棟教堂、每一間房舍、每一排階梯、每一個角落,怎麼拍怎麼美,隨便一張照片都像是IG上看到的經典畫面,來到這裡才知道,為什麼村上春樹能在這裡創作出《挪威的森林》及《海邊的卡夫卡》,為什麼李欣頻會如此形容《希臘:一個把全世界藍色都用光的地方》,又為什麼Justin在《我的心遺落在愛琴海》拍攝的照片能夠引起廣大迴響。
後來我一直在島上的畫廊及紀念品店搜尋,想把這裡的美景私藏回家,原本很貪心地想要找到最有代表性、最與眾不同的畫面,但因為冬天開的商店實在很少,選來選去都不甚滿意,最後在離開聖托里尼的那天早上,隨意選了一幅油畫,捲一捲就放進背包中。與當地俯拾可得的美景相比,這幅畫其實不怎麼美,但每次當我抬頭看到那個藍與白的場景,似乎在不斷提醒著我,有天我要再回到這個人間天堂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