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有個錢包,平常只是靜靜躺在抽屜裡,但對我來說意義非凡,裡頭是個小小的聯合國,好幾十個國家的領袖在這裡聚首,但他們彼此並不交流。一旦他們開始整裝待發,就是我要啟程旅行的時候了。
攤開這個長夾,裡頭有各種圖案及幣值的紙鈔,除了常見的美元、歐元、日幣、人民幣外,還有許多我總是記不住的貨幣,像是捷克克朗、匈牙利福林、挪威克朗、瑞典克朗、拉脫維亞拉特等,因為上面只印了當地文字的國號與銀行,上頭肖像是哪位民族英雄我也不清楚,我總要仔細觀察很久才知道誰是誰;而這些貨幣總是自己躲在聯合國的一隅,不像別的貨幣較有出國運。
在歐元開始流通之前,去歐洲周遊列國是很麻煩的事,每個國家都有自己的貨幣,每到一個新的國度,第一件事就是要找exchange兌換當地貨幣,遊遍歐洲之後回到台灣,蒐集了英鎊、法國法郎、德國馬克、義大利里拉及奧地利先令等,零錢包更有難以辨認的各國銅板,2002年歐盟許多國家開始通用歐元之後,這些貨幣全都進入歷史,成了自己的珍藏品。
對旅人來說,這些貨幣不只是帳面上的價值,更代表著無價的回憶。
在那個沒有歐元的時代,歐洲走透透是一個很大的考驗,因為換了一個國度不僅要換錢,更要在腦袋中切換幣值。至今我都還能大概記住當時歐洲各國貨幣的匯率,例如1法朗大約是新台幣5元,德國馬克大約可換新台幣16元,義大利里拉很小,500~600里拉才能換1台幣,那是旅人必然的本能,必須在售票亭或超市的貨物架上,以最快速度默默換算成自己可以理解的價格,才能掌握物價。
如果這種快速換算能力失靈了,很容易被表面的物價所矇騙,誤以為五元英鎊的咖啡好便宜,或覺得五萬里拉的比薩好貴,當然,更多時候是一時忘了已經踏上另一個國度,誤把前一個國家的幣值用在下一個國家,往往在付錢時才恍然大悟。
歐洲的貨幣單位最常見的就是法郎及克朗。法郎最早是法國採用的貨幣,後來也隨著法國的國力而擴散,包括以前的比利時及盧森堡,現在的瑞士,還有十幾個曾被法國及比利時殖民過的非洲國家,都把貨幣稱為法郎。此外,也有很多國家的貨幣叫克朗,北歐除了芬蘭率先使用歐元之外,其餘四國都還是維持自己的貨幣,都叫克朗,捷克及從前的斯洛伐克貨幣也叫克朗,聽說克朗跟王冠(crown)的發音有關。
歐美很多國家有25分硬幣,但有25元面額紙鈔的相當罕見,過去的荷蘭盾是其中的一種。有次在阿姆斯特丹買船票時,船票是荷蘭盾35元,我先拿了50元給售票人員,後來又拿了10元給他,希望他能找我25元的紙鈔,沒想到售票人員竟然楞住了,遲遲反應不過來,不懂為何我要拿60元給他。後來聽到當老師的朋友在討論建構式數學,以找錢為例子討論西方的加式文化及台灣的減式文化,我才瞭解為何西方人不懂我們的找錢邏輯。
歐元統一之後,多數的西歐、南歐國家都採用歐元,不用再飽受換錢之苦,就算錢沒有花完也沒關係,下次還能派上用場。但也隨著貨幣統一,我發現各國的物價慢慢趨於一致,原本物價較低的義大利、西班牙,逐漸跟德國、法國等物價較高的國家看齊,讓我不禁懷念起過去那個義大利里拉及西班牙比索的時代。
相較於各國紙鈔在我的錢包裡好整以暇,硬幣就沒有這麼好命了,他們全都擠在一個撲滿中,等待重見天日的那一刻。對旅人來說,銅板就像是食之無味、棄之可惜的雞肋,放在哪裡都嫌重,我們經常急於想要消滅他們,彷彿他們是沒用的東西一樣;最煩人的是,每次到一個新的國家,總要花一段時間才能熟悉他們的硬幣,買東西時為了不想讓別人看笑話,很多人習慣拿紙鈔給他們找錢,結果總是累積更多銅板;等到開始熟悉各種銅板後,可能又要離開那個國家了,後來他們的去處通常就是餐廳的小費箱或機場的捐款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