過去幾年來,我逐漸放棄帶工具書出國旅行的習慣了,一方面是網路上各種資訊隨手可得,一方面是工具書的內容實在太不營養,不是推薦我們去哪邊吃飯或買東西,就是教我們如何辦落地簽或搭車,似乎把每一個旅人都當成旅行白癡或是消費狂;但網路上的資訊太過片段,而且充滿部落客極度主觀的判斷,也未必有很高的參考價值,所以多半時候我寧願將自己的資訊歸零,等到目的地後再蒐集當地的資訊,然後請當地人推薦,往往會有意想不到的驚喜。
儘管如此,如果能在旅行時帶一本經典的書,絕對可以幫自己長知識及長視野。例如要去普羅旺斯,就該帶彼得梅爾(Peter Mayle)的《山居歲月:我在普羅旺斯,美好的一年》(A Year in Provence);要去希臘與羅馬,就很適合帶村上春樹的《遠方的鼓聲》;而蔣勳老師的《吳哥之美》,已經出版了十多個年頭了,至今還是吳哥旅行書的首選,沒有之一。
這本書之所以經典,是因為涵蓋了欣賞吳哥的諸多面向。他從美學與宗教的角度出發,寫出「長年的日照,使迴廊下的陰影和迴廊外的日光,形成明顯的對比。好像印度教中的神與魔,善與惡,是與非,沒有絕對的好與不好,像是色彩中的黑與白,只是一種配置與對比」;他從哲學的角度出發,寫出「在真正進入寺廟核心的中央之前,我們被幻影迷惑了,兩個水池像兩面明亮的鏡子,我們停在幻影之前,忘了幻影之後才是真象」;他從人文的角度出發,寫出「滿街……的孤兒,坐在一尊殘毀的古代吳哥的佛像下,佛像仍然低垂眼簾,閉目冥想沉思,嘴角微微淺笑,不知道是深情,還是無情;不知道是悲憫,還是譏諷;不知道是領悟,或是早已遺忘了人間。」。
我帶著這本書,搭著嘟嘟車,在真實與再現的世界中不斷切換,一步一步見證那些紙上的華美躍然眼前。
輕易在巴揚寺的五十多座尖塔中,見到了最經典的「微笑的高棉」的佛頭,與其說那是一種慈悲的表情,還不如說是看盡世事的淡然與超然。正如蔣勳在書中所說,「那微笑成為城市高處唯一的表情,包容了愛恨、超越了生死」;後來我在柬埔寨看到許多當地人的微笑時,總覺得就有幾分這種況味。
原來,在世界文明奇蹟的面前,文字的力量仍然可以如此深刻。